2012年9月1日 星期六

「誰是郭寶崑?」座談後的一點記錄

如果說讀劇可以為一個劇本帶來全新的面貌,那麼今天讀的《靈戲》確實是一個讀出聲音,就有如招魂,為文字招來了不同於書寫的魂魄,這樣的劇本。

在臉書上看到了演摩莎劇團的這個訊息:

「誰是郭寶崑?」

今年是郭寶崑大師逝世十週年,新加坡的實踐劇場舉辦了「郭寶崑節2012」來紀念這位新加坡戲劇之父,但是在台北的我們並不熟悉這位對華語劇場圈有諸多貢獻的重要人物

郭寶崑先生在新加坡多元文化與多元語言的環境中,引薦了當代西方戲劇,並保留東方傳統。除了藝術上的奉獻,他的思想還影響了許多亞洲藝術創作者。

此次特邀正在美國博士論文研究”郭寶崑“的新加坡人林華源與資深劇評于善祿老師(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講師)來為大家介紹這位大師,並邀請演員們以讀劇的方式,希望大家可以透過劇本來認識他。希望藉由對談與讀劇的方式,為大家介紹「誰是郭寶崑?」

活動內容:
第一部份:誰是郭寶崑?生平介紹與藝術上重要成就
第二部份:讀劇 《棺材太大洞太小》---作品與社會批判性
第三部份:讀劇 《鄭和的後代》---新加坡劇場的影響力
第四部份:讀劇《靈戲》---文化思想與對話


主持人:洪珮菁
會談人:于善祿(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講師)
林華源(美國康奈爾大學亞洲研究系博士候選人 )

演員:邱安忱、陳佳穗、林子恆、王珂瑤、賴伯匡

地點:藝百廈(台北市廈門街100-1號3樓)

時間:2012年9月1日 下午 2:30--5:30 




於是立刻就報名了,並且殷殷期盼着這天。藝百廈不太好找!不過,我很喜歡這樣有點神秘、有點親密、有點輕鬆的小地方。
進行的方式是這樣的:從談郭寶崑的「人」開始(為什麼他已經逝世十週年了,還有人在談他,仍有人受他影響?他不只是一個戲劇作者,更多人受到影響的是他的為人處世態度。),接著談他的經歷(1980年代出獄世一個轉捩點)、作品、談新加坡的背景,以及相互映照的關係。


讀了三個劇本。

我好喜歡這樣「讀劇本」的方式!在劇本之外,加上對時代、文化、作者其人其事的一點想像,在文字之外,加上聲音、實體、存在的多重面向。
其中讀劇與閱讀經驗相差最大的,大概非《靈戲》(the Spirits Play)莫屬了。

慢慢說。《棺材太大洞太小》是我本來就非常喜歡的劇本,也很期待看演出,所以這次讀劇算是過過乾癮。其實最近在寫導演二的audition作業時,就把這齣戲拿來為導演作了一番構想,在讀劇之中,畫面好像更立體了些,也開啓了不一樣的方向。于善祿老師提到他看過這齣戲的三個版本,其中對結局的處理各有不同,有的忠於原本、有的融入自己的經驗、有的批判火力開到最大。我呢,我還得再好好想想。希望下學期能夠有機會把它放上舞台啦。
其實我也考慮過在台灣演《鄭和的後代》的可能性,不過,也如同討論中談到的,台灣人對鄭和並沒有特殊的情感--三保太監七次下西洋,不知為何都繞過了台灣(應該可以找到原因的),要說這種微妙的後殖民情結,恐怕我們對八田與一還比較有印象。不過,若不要對號入座,單純把它當作一個位於虛擬時空的寓言來看,劇中提及為太監進行閹割的各種方式,其實等同於普世性的「馴化」過程。只是,這回馴化的是人。

《靈戲》,則是一個單以聲音即帶給我極大震撼的劇本。
第一次認識這個劇本是在2010年,我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交換期間,選修了一堂「導演工作坊」(Directing Workshop),由新加坡英語劇場導演Loretta chen教授。許多同學在期中呈現中選擇郭寶崑的作品,我記得的,就有《老九》、《靈戲》...(應該還有別的,好像有《天冷就回家》)可惜那時我還不太認識郭寶崑,沒有把握機會好好跟他們討論。總之,在那場《靈戲》的呈現中,我只記得開頭那串詩化的語言,我被痲痹了,接著就是無感,對戲、對呈現,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最近把郭寶崑的劇本集子好好讀了一遍,讀到《靈戲》時也只是匆匆翻過,不太有感覺。
得知今天的壓軸劇本是它,本來有些失望,但沒想到一開始讀,流過了那段詩化的語句,緊接其後的是飽滿的、極具畫面感的大段獨白,那些靈魂彷彿被召喚了回來,而它們最後那段生命如破舊的底片在我眼底掠過、停滯、倒帶、重演。漢子、少女、媽媽及詩人,還有那位眾矢之的,但也許只是奉命行事的「戰犯」總司令--我在聲音中看見了他們的影像,多虧了演員,也多虧了郭寶崑精準、冷調卻能拼出畫面的敘述。
這是一個討論戰爭的劇本。我們都(有幸地)跳過了那個戰亂的時空,沒有活過,或許這是我們面對戰爭、面對人類的殘酷的一種途徑。

主持人洪珮菁分享了一個故事,她說,是從郭寶崑夫人吳麗娟女士那兒聽來的:這個劇本創作于郭寶崑旅行日本期間。一天他出門散步,途經一片軍人的墳墓。墳墓那頭有一對老夫婦,正在採收蘋果。他注意到他們刻意地留下最頂端的蘋果沒摘,但底下明明都採收完了,於是上前詢問:「為什麼不摘最上面的蘋果?」老夫婦說:「那些蘋果是要留給鳥吃的。」他回頭看看背後的那排墳墓,在那一刻他同時目睹了人類可以多麼殘酷,也可以多麼溫柔。

是這樣的人寫出了這樣的作品,影響了直到今日的我們。
回家的路上我滿心感謝--一個下午,遇見了三個劇本,一個劇作家,還有一群願意聆聽的熱情的人們,真是太好啦。

(圖片來源:新加坡實踐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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